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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1鏡前鏡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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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1鏡前鏡後

遠山飄渺,蒼茫盡收眼底,任由那股桂花酒的醇香沁入心脾,心迷神醉卻在那人懷裏佯裝不知。

魅玄音迷離地睜開了雙目,朦朦朧朧的,那海禹皇族後裔的輪廓似浸在一捧清泉,顯得稚嫩而溫柔。

一想到這小姑娘方才還在玉奴面前囔囔著喜歡她,要與她一同前往東萊仙島,還說,即便是成為終身供奉羲和的靈巫,也在所不辭。

魅玄音只覺得這小輩滿嘴謊言,不由心裏嫌棄了幾分,她眼睛忽而狡黠一轉兒,這小人修在想什麽,在仙冥之眼的面前不就知道了。

往燕青黎的肩膀一拍,兩個人眨眼便浮空在祈福樹頂端的仙廟前。

孔明燈被股神秘的靈力所束縛,滯留在仙廟上空,依稀可見凡人的念力化作螢火蟲,凝聚流散在四周。

今日得到了眾人的祈願,仙廟的煙火燃燒正旺盛,燕青黎卻發覺,廟內供奉的卻是一面雲紋古銅鏡,那座名為“仙冥之眼”的法器。

從鐫刻著鳳鳥紋石階緩步而上,燕青黎駐足在那面銅鏡前,她的耳畔一直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,引誘著她。

“小黎啊,都三年沒回家了,今年你爸爸病了,在二院還打著點滴,回家來看看吧。媽媽之前是管的你太多了,但這些都是為你好,小瑜去世我也很難過,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,可人總是要向前看,你看看這世上的情侶不都是男女成對,你爸爸的身體已經這樣了,他病著還想著看你過年帶男朋友回家……”

“媽,小瑜已經不在了,男朋友這事就不要再說了,我不想再去辜負一個人了,勉強湊日子過是不會幸福。爸病了,我馬上就回家,我已經下飛機準備拿行李,待會兒再打來。”

地球2022年底,沿海城市在持續兩個月的臺風後,直接飄起了雪絮,燕青黎,應該說是穿越進書前的溫黎在機場接完了母親的一通電話,坐上了下午四點整的機場大巴,半個小時後,機場大巴經過隧道時,前車一輛油罐車和小轎車追尾,洩油起火,很快,灰塵、火焰就充斥在了狹窄的通道內,成了一個宛如煉獄般的焚屍場。

再睜開眼,她荒誕地察覺,置身在了追讀的小說之中。

“這是我的過去……而這面鏡子卻能映照出來,莫非它能攝取我腦海裏的記憶?”

燕青黎升起警惕,剛想要離開,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。

“你寧可成為神巫,為東萊出謀劃策,也不願與我同歸,共享萬裏江山,稱霸修真大界嗎?”

“你別以為替我消除了三千業障我便會感激涕零,頭頂上的犄角,渾身的傷,你一掌打在我心頭的痛,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,這一切,我都會討回來!”

仙霧遮掩的洶湧海面,蛟群反覆撞著間隔人界和東萊島上古商梁女帝設下的結界,雁遲雪氣度衣著雍容華貴,雪衣不沾埃塵,仙氣繚繞,顯然已化蛟為龍,而她額間靈印閃動,顯然是靈力暴走之兆。

燕青黎怔怔地看著畫面,這便是未來將發生之事……

縱使她和雁遲雪本不是一路人,但曾經的愛與情誼尚在,也不必如此兵戈相向。

她低頭看向施展過滄海馭靈訣後被刻上東萊圖騰的手心,莫非,這個未來的預言是想告訴她,千萬不可按她心中所想的來,學習東萊仙術確實能助師姐一臂之力,但也將付出改命的相應代價嗎?

燕青黎低頭看向手裏還殘餘的術法,“仙冥之眼”雖能看到過去,但未來本就是個變數,決定權皆在於她的選擇。

“人的貪欲果然是無止盡,你作為海禹一族存活就是幸事,如今,卻又想去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。滄海之言的祭司擁有著與天地同壽的能力,七情六欲,是凡人才有之物,而你,不配擁有。”鏡中有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傳來,平靜而冷漠。

燕青黎感到頭頂有道刺眼的光芒,她猛然轉過身,有位青年一襲異國官袍逆光而立,愛寵碧眼金雕蹲坐在他的肩膀,陰森地盯著她。

“與天同壽?那真該謝謝你了,多謝吉言。”燕青黎心裏覺得有點好笑,又挑眉朝陌生的青年問了句,“你是誰?在這裏故弄玄虛做什麽?”

她猛然想起了,她是被魅玄音帶入的這座寺廟,漸而看到的仙冥之眼。

一個激靈從腳底冒到了頭頂,燕青黎好似有種如夢初醒之感,瞳仁表層覆蓋的夢魘被打了個粉碎,“你是仙冥之眼的器靈!”

陰氣沖天隨風搖晃滯空的孔明燈,黃金遍布主幹的參天大槐樹,香火裊裊樹冠之上的紅線纏柱的仙廟,詭異的風景布物交織,從下俯瞰,不空鬼城殺人無形的陰符布局也正是如此。

魅玄音無趣地從水果豐盛的祭臺上拿了個桃子咬著吃。

等了半天,這小輩呆滯地在仙冥鏡前像個被抽出靈魂的木人,毫無動靜,虧她還以為能用仙冥之眼看出點什麽。

魅玄音啃完一整個桃子,她方才吃了三條烤魚下肚,又喝了整整一壇的好酒,不由打了個飽嗝,果核還未扔,涼颼颼的一道風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
她瞪大眼看著燕青黎,歪著頭疑惑地審視著,對脖頸上的劍並不在意,驚訝道:“你醒了?”

被仙冥之眼攝魂之人,至少也需要三個時辰才會悠悠轉醒,這小凡修好神奇!

燕青黎略微生氣,一字一句認真地說:“神使,我與你無冤無仇,來這裏學習東萊仙術也是為了海禹一族的傳承和責任,你為何要這般捉弄於我?”

魅玄音尷尬地咳嗽了一下,手裏的果核啪嗒一下掉在地上,她只是好奇這小人修腦殼裏在想什麽嘛,畢竟這幾千年來,除了溫師叔,還沒幾個人會說出喜歡烙山大妖這樣奇怪的話,但說出實情很丟人。

她清了清嗓子,聲音明亮,嗓音威嚴地提高了幾度,“燕青黎,你不是無意成為祭司神女嗎?也不願意隨本座去東萊島承擔起海禹一族的責任,現在卻又莫名其妙地混入神女的隊列,還說是為了學習東萊仙術而來,你究竟意欲何為?”

仙冥之眼的器靈險些將燕青黎的神智控制住,魅玄音這般的試探,顯然是懷疑她來到此處居心叵測。

她的這張臉長得與師尊口中所愛慕的溫師叔那般相像,原身又是東萊島海禹一族的血脈,若以仰慕為名接近,最為妥當。

情是最能迷惑人的東西,也是最能攻心之物,如若能讓幻境中最強大的人與她攜手共進退,一切不足為懼。

“我本是大宗弟子,只知本宗道法玄妙,下山游歷後,方知世間修煉術法呈百家爭鳴之態,無論人鬼妖魔皆有其獨道修煉方法。初見神使,我眼界狹窄,不知東萊仙法奧妙之處,了解實況後,我恍然,如井底之蛙深覺見識短淺。深夜與姑娘初見,恰逢烏雲蔽日,故不知驕陽美也。”燕青黎嗓音柔軟了幾分,聲如清泉沁石,勁直雙膝跪下,神女所穿的霜色袖裙配上玉竹般的身段清冷而挺拔,睫毛乖巧地低垂,不凡的容貌半張浸入陰影,溫柔靜美。

她躬身單手著胸,以修士最高見面禮節敬道:“弟子無意冒犯神使,方才看見神使險些從樹上摔落,故而才上前接住,請神使恕罪。”

魅玄音臉皮薄,被誇了幾句,莊嚴的神態在臉上消失,耳根微微泛紅,抱手挑眉道:“胡說八道,胡言亂語,滿嘴謊言,你這凡修,說話頭頭是道,可都是奉承諂媚之言,你若有求於我可以直說,不必讚本座如什麽狗屁驕陽,你可非井底之蛙,否則玉奴也不會鬥法敗於你之手。”

“今日,我和好友險些命喪玉奴之手,而她更大放厥詞,坦言神女皆是她所害,成了葫蘆裏的一團水灌給靈槐。”燕青黎低頭,故作為難地說,“我已得罪玉奴姑娘,此後她必然會找借口殺我,我已無退路,只能來尋求神使的庇護。”

燕青黎見魅玄音神色凝重,似乎是有顧忌,又繼續溫聲細語地說:“神使曾說見我如見故人,我非故人,也知何為雲泥之別,我自幼無父無母,更不知身世,海禹一族也是您告知,懇請神使收留身側,指點一二,替您分憂。”

“本座初見玉奴時,她也是這般和你一樣。”

魅玄音瞥了一眼燕青黎,說道:“那時,她被獵戶打了七寸,蛇皮剝了一半,但尚有聲息,她從捕蛇袋裏掙紮著鉆出,血淋淋地爬到本座的腳下,苦苦乞求本座救她。玉奴如若是山野的精怪,我必然不會救她,天地規則優勝劣汰,幹涉則損功德。但本座卻發現,她並非一般的靈蛇,是楊沙村初代守墓人的英魂附身。守墓人為了村落付出了諸多,但卻落得此等畜生不如的下場,為消去怨念,助她步入正途,本座故而收留她,讓她學會了東萊仙術,洗滌怨氣,修煉成人。”

燕青黎聽後,說道:“怪不得神使待她這般寬容,任由她胡作非為。”

魅玄音搖頭否認,感慨道:“本以為讓她供奉山神,心懷信仰,又有東萊仙術修身養性,有朝一日,以她守墓人的功德即可飛升成仙,未料到,她心中的怨氣竟還未消解。若你所言為真,本座當初救她反而是在害她,本可魂歸萬物,再化為魂靈步入輪回,如今卻害人無數,惡貫滿盈,只能步入畜生道,連人也做不得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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